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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做师父的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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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巷深处,一辆马车缓缓驶入,而驾车之人正是鹿衍的新收的弟子,如今她的名字叫作婵月。

人之名姓,自出生之日便已注定,如此开始一生。于婵月而言,换个名字,便意味着新生的开始,此前种种,皆是旧时往事,此后无需挂怀。

鹿衍与她更名为此,便是希望她能够明白一个道理,人生不仅只有光明与坦途,与之并存的还有黑暗与歧路,但就算是身处漫漫长夜,也切莫忘记追寻光明。

万古长夜之间,明月星辰依然。

除此之外,鹿衍还有一个小小的私心。苏子有词,其中有句话,鹿衍自初读之时起,便一直极为喜欢,是那“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一语。

从今往后,你这丫头便是我鹿衍唯一的徒弟,不过为师惭愧,没办法一直将你带在身旁教导,至于那个老家伙,倒是有的是时间,但他多半是不会承认这个身份,所以也是件无可奈何之事。

世人常言,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如此说来你我也算是亲人,若是日后师父不在身边,你这做女儿的难免要事事亲力亲为,届时为师肯定帮不上什么忙,唯愿你一生能够平安长久,喜乐顺遂,无论身处何地,只要抬头望去,便能看见那皎洁月光。

至于另外一层引申出来的意思,若是你这丫头日后能找到喜欢之人,也无不可。可终归天下间的父亲,最难的一件事便是看着女儿出嫁,所以两者之间便显得十分矛盾。不过若能寻得挚爱,且相守一生,为师自然还是欢喜更多些。

当时坐在马车内的鹿衍,一眼望去,便从光阴流水之中看到了许多副画卷,由此感慨颇多,故而收她为徒,只希望能借此改变一些东西,让一个人的一生不至于太过坎坷。

诚如那个躲躲藏藏的家伙所言,世上苦难之事,人间受苦之人,何其多哉,岂能一一解救,但既然彼此相遇,便是一段尘缘,如此又怎能袖手旁观,置之不理。

鹿衍抬头望去,但见远方天幕已经泛起一丝鱼肚白,而原本的明月也已悄然离去,看样子,天似乎快亮了。至于身旁的两人,在一番畅游心湖之后,是否能够有所得,等到第一缕晨辉洒落大地之时,即见分晓。

婵月将马车停下,走到鹿衍身前,与自家师尊见礼,轻声道:“徒儿见过师尊。”

鹿衍轻点点头,笑问道:“事情办妥了?”

婵月轻“嗯”了一声。

鹿衍以分身之术行走于南山城内,阳神所化,与师兄曹煜琛坐在秦凤仪的府门外饮酒,而阴神所化,则是与张麟轩不断往返于元行都与花坊两地,中途还抽身去了一趟两色界,安置一对苦命的父女。

入夜之前,秦凤仪借故离去,实则是担心张麟轩在花坊内遭遇不测,想去找人帮忙。一离开花坊,便遇到了一身青衫的十三先生鹿衍,鹿衍告诉他一切无事,安心回府待客就好,于是秦凤仪便按照鹿衍的安排带着芙蕖先行离开了。

阴神阳神二者,本同为一体,自然心意相通,知道秦凤仪夫妻二人打道回府后,鹿衍的那尊阳神便与曹煜琛一同离去,不再旁听门内琐事。

此间事了,曹煜琛便准备启程返回东北边境,不过南山城内存在着一些禁止,若无主人允许,任何人不得擅自在城内使用远行之术。此番作为,已经叨扰主人家多次,故而此等小事便不好在麻烦主人家,于是鹿衍便让婵月用马车将鹿衍送出城外,出城之后,一切术法神通自然随意。

此番相送与否,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晚辈对长辈的一点点心意,看后者如何消受。说白了,就是做师弟的有样学样,一切皆以大师兄为榜样。“视金钱如粪土”作为十方阁的优良传统,岂可不延续下去。

曹煜琛后知后觉,奈何为时已晚,自己的好师弟鹿衍早就不见人影了。身为长辈,总不好与晚辈斤斤计较,更何况对方还是个姑娘家,所以便只好咬咬牙,将身上唯一一件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当作见面礼送给了婵月。

见自家徒弟点头,鹿衍顿时面露喜色,赶忙问道:“你那位曹师伯送了何物?”

婵月拿出一只品相其实不算尚佳的玉镯,递到鹿衍面前,后者见之,脸上立刻完美诠释了何为乐极生悲四字。

“你师伯临走之前可曾留下什么话?”鹿衍面色铁青地问道。

“回师尊,师伯临走之前确实留下一句话,说是让师尊百年之内,好自为之。”婵月初闻之时便不解其意,如今依旧是不解其意。

徒弟虽然不知道,但身为师父的鹿衍却一清二楚。此时的鹿衍不由得在心中埋怨道,师兄啊师兄,不就是一件见面礼吗,师弟我一下子给出去好几件也没说什么不是,花点钱至于吗,何故如此坑害师弟。我那位师姐,你那位师妹的脾气,你也不是不清楚,若是让她知道是我拿了这只镯子,那还不跟我拼命。你们俩的恩恩怨怨,何苦拉上我。

一道传音之术,此时恰好落入鹿衍耳中。

“一码归一码,可别一概而论。我本无心坑你,奈何你自己非要在我这薅羊毛,正所谓,自作孽,不可活。我素来外出之时,身上从不带任何法器宝物,唯有那柄本命长枪始终相伴,总不能送与你家徒弟吧?除此之外,当时身上唯一能拿的出手的东西,也就是这只玉镯了。此镯涉及的恩恩怨怨暂且不论,但我若说它是修行至宝,你可有异议?终归是先生亲手打造送与女儿的出嫁之物,其中玄妙,想必不用我说你也明白。”

鹿衍以心声言语,无奈地回道:“是是是,师兄您说的都对。不过你自己也知道,这是老头子当年亲手打造送与师姐的出嫁之物,其中含义之深,远胜其中玄妙。师姐后来将此物转赠与你,难道你还不明白她的心意?”

片刻之后,方才有言语传回,许是那人正在思量某事的缘故。

“此物并非是送与我的。至于她真正想赠与之人,大概是那个姓赵的王爷吧。”

此语之间,似乎藏着某种别样的情绪。

鹿衍一脸无奈,回道:“自己吃自己的醋,自己嫉妒自己睡了自己的媳妇,师兄,你这样有意思吗?”

一道红光向东北方长掠而去,不再作答。

“良人归去之时,悔之晚矣。”鹿衍摇摇头,眉眼间满是惋惜与无奈。

自己师父冷不丁地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倒是将婵月弄得一头雾水。

鹿衍看向婵月,轻笑道:“此物日后务必好好珍藏,万不可将其不慎遗失,否则为师定不轻饶。等你将来准备栖身五境的时候,切记以此物加持,届时必然会习得五境,也算是一桩小小的机缘。”

婵月笑着点了点头,轻声道:“谨记师尊教诲。”

“不过也别高兴的太早,福祸往往相伴而行,说不得今日之机缘,便是来日之祸事。若是日后遇到一位女子,不由分说地与你讨要此物,大方给她就是,切不可与之相争,以免她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鹿衍一脸无奈,似乎已经看到了来日的那番景象。

“弟子记住了。”

“也无旁的事了,等你这位师兄与师姐醒来,咱们就一起打道回府。”鹿衍扭头看向张麟轩与求凰,不禁笑容欣慰地说道,“臭小子倒是没让我失望,今日能够明白此理,等到来日清算之时,便可免去不少麻烦。无论是与我,还是与你而言,皆是一桩幸事。”

婵月顺着自己师父的目光看去,瞧见了躺在地上的张麟轩以及被天地元气托起的求凰,她自然认得二人,毕竟在那陋巷之中结下了一份善缘。

听自家师父的语气,此二人乃是自己的师兄师姐,于是婵月便轻声问道:“他们都是师父您的徒弟?”

鹿衍摇摇头,解释道:“非也。你麟轩师兄乃是你大师伯的徒弟,至于你求凰师姐,你那为十师伯勉强算是她半个师父。”

“这二位师伯如今身在何处,怎么不像师父一样,将自家弟子带在身边呢?”婵月好奇地问道。

“你大师伯如今就在城内,刚刚才离开,说是要去见一位老朋友。至于我的十师兄,你的十师伯,如今应该是在东土的某条大河之畔,准备找机会投河自尽呢。”

“投河自尽?”婵月惊讶道。

鹿衍耐心解释道:“并非是轻生之举,而是你这位师伯独有的一道修行法门。”

随后鹿衍又笑容万味道:“见你那为十师伯,暂时估计有些困难,不过相信很快你就会见到你那位大师伯了。”

师兄此番寻访故友,估计也就两剑的事。

一为惩戒,二为警告。

元行都内,剑气弥漫,故而居于古树之上,远古月宫遗址之中的那位月神望尊,不得不走出门外,以身试剑。

一剑横扫,一剑纵劈。

前者斩去了天地内半数美景,而后者则斩去了神灵的半尊金身。

“此番教训,还望月神牢记。”

一袭白衣,倒持剑锋,立于天穹之中,眼角处,青光流淌,神色漠然,俯视大地。

望尊抱拳而立,恭敬道:“老朽自当谨记。”

剑锋所指,神灵低眉,如此剑客,人间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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