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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束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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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午饭,护龙大街人群熙熙攘攘,沿街的酒肆生意火爆,时不时传来武夫划拳的吆喝声;一列巡城的士卒沿着护龙大街维持着秩序。
  皮肤黝黑高鼻梁的胡族商人赶着一峰峰骆驼出城,伴随着清脆的驼铃声;胡族土地适合放牧,有大量牛羊和良马,制作精良的毛毡和良马都是扶孤富裕人家青睐的物品。
  扶胡五十年无战事,入扶孤境内的胡族商人也会采购大量的瓷器、香料和茶叶返回。
  《亨通大律》,是扶胡双方以一纸文书换来的五十年的和平。自前秦到宁宗之前,胡族右庭始终是威胁雍洲的大患。
  每当雍洲王朝更迭时,他们都会举兵南下敲一波竹竿。
  但是到了亨通年间,宁宗与胡族右庭王会盟于扶胡(古称“伏虎”)城,签订《亨通大律》,扶胡双方互开关市,双方井水不犯河水。
  这也是宁宗的谥号是“宁”的原因。
  当然,双方之间的小动作也不可避免。
  为防止武夫以武乱禁,府城对城内的武夫管制相当严格,携带武器入城的武夫需要到治安司上交武器、登记姓名,并且发放文书。出城时凭借着文书领取自己的武器。
  三人走在护龙大街上,手中各拿着一串糖葫芦。
  楚澜咬了裹着糖衣的山楂球,伴随糖衣清脆的破裂声和酸甜的山楂入口,非常的消食,“我们等会去西市转转,顺便去北城看看小福子和拜访一下李先生。”
  小福子跟楚澜说的李先生,全名叫做李清泉,是泰平八年的秀才,为人耿直不善于变通,又看不惯官场里的尔虞我诈,辞官回乡。
  老头子平日里迂腐,小福子找到他,他便提出拜师礼和束脩礼,小福子说能不能通融一下,老头跟小福子说,这是尊师重道的传统,马虎不得。
  其实楚澜资助的军属大院自己能出这笔束脩,但楚澜觉得他们已经付出得已经够多了,为了整个国家付出自己的小家,自己作为堂堂府主的儿子,拿出这点钱不算什么。
  石风兄妹和上官倾国都知道楚澜资助着城北矜、孤独、残疾的军属,城中很多小乞儿都是楚澜的小弟。有时候他们也会帮楚澜资助他们一把。
  走了一炷香的时间,三人来到了西市。
  西市主要是底层百姓的集市,中午有一个时辰的休市时间,楚澜他们来到这里恰好鸣钟开市。
  楚澜来到卖牲畜的区域,这里的牛羊都是从榷场里买回来的,楚澜选了一只肥羊,讲了好了价钱。楚澜拿出一枚银锭递给羊贩子。
  当楚澜拿出银锭的时候,石风兄妹眉毛同时一挑。
  平时楚澜身上拿得都是铜钱,他们可没见到楚澜拿出过银锭,想让楚澜毫不犹豫地拿出银锭,那比杀了他还难。
  可只要是有关城北军属遗属需要钱,楚澜可会毫不犹豫拿出银子。
  楚澜牵着羊,又拿出一吊钱给石灵,让她去买束脩六礼。
  束脩六礼为肉干、芹菜、莲子、枣、红豆、桂圆。
  肉干代表者求学者的心意,芹菜象征着业精于勤,莲子代表者先生的苦心教育,枣寓意着学生早日高中,红豆则是希望先生和学生鸿运高照,桂圆表示学业有成。
  因为城北孩子很多,每人赠送一条肉干,直接送一头猪和一只羊给先生更直接。先生则会回赠给学生一把芹菜和葱,希望学生勤勉好学,聪慧清白。
  这些食材的谐音,对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楚澜他们根本不算什么,但对于那些稚童来说,可能会是他们人生中的一缕曙光和对未来生活奋进的动力。
  走到卖猪的铺子,湿臭的猪粪味迎面而来,楚澜走了几家,那些猪都不符合楚澜的要求,都太小了。
  楚澜来到一个偏僻的角落,发现里面的猪,而且猪舍都非常的干净。
  一位头发花白的邋遢老者正捧着一盆泔水给猪喂食,在他的肩膀上,站着一只红蓝相间的鹦鹉。
  老人弯腰的时候,蓝红相间的鹦鹉扇了扇翅膀保持自己的平稳不让自己掉下去,一边口吐人言:“糟老头,糟老头,我要掉下去啦!”
  楚澜觉得一头猪可能要五两白银,抵得上普通人家一年的收入了。
  扶孤流通的货币是铜钱,一枚铜钱等于一文,一千文钱等于一贯。一贯铜钱兑换一两白银,十两白银兑换一两黄金,十两黄金兑换一两紫金。
  其中铜钱和白银比较常见,黄金富贵人家常有。紫金只能由陛下赏赐才能使用,且只能使用底部打上“永业长兴”的紫金。
  楚澜问老人,“老人家,这猪怎么卖?”
  老人见到有客人来,放下泔桶,面露喜色:“哟,这位公子好眼光,这猪可是我养了整整三年才出栏的,又大又壮。”
  楚澜看着猪圈里面猪,长得又肥又壮,没有病怏怏的,看起来非常得健康,正想询问价格时只听老者肩膀上的鹦鹉口吐人言:“假的假的!糟老头子坏得很,养了三个月,养了三个月!”
  现场突然一静,老者干咳一声:“我这孽畜鹦鹉它的话不能信,我真的养了三年。如果我真养了三个月,这些猪怎么可能这么大?”
  楚澜看着这些猪,根本不像是养了三个月的样子,没有计较鹦鹉说得话:“老人家,我想买头猪当束脩礼,您帮我选一头合适的吧。”
  “这样啊!”老者眼睛一亮,可还没等他说话,蓝红鹦鹉扑腾着翅膀,扇着老者的后脑勺,大声说道:“糟老头子骗人,他下药了,他下药了!所以这些猪卖不出去!你不信问问那些猪。”
  鹦鹉口中嘟囔了一下,神奇的一幕出现了,众人望向猪圈里的猪,那些猪点了点头,表示鹦鹉说得话没有错。
  “······”楚澜、石风、老人。
  楚澜和石风知道了,这些猪之所以卖不出去,不是因为被下药了,是因为这只鹦鹉啊!
  老者深吸一口气,对楚澜和石风道:“两位小友稍等,我去收拾这个孽畜。”
  说完,一把抓住鹦鹉往后面走,顿时传来鹦鹉杀猪般的叫声:
  “老不羞,老不羞,你喝醉的时候说你偷看别人洗澡。”
  “你还在配种的时候看小刘备···”
  “啊—”
  过了一会,老者头上插着一根羽毛,道:“让小友久等了,刚才我们说到哪了?”
  楚澜愕然道:“老人家,您养得猪真只养了三个月?”
  猪都承认自己只出生了三个月,再骗的话就连猪都不如了。
  老者点头道:“我养的那只鹦鹉精通兽语,而我又自个琢磨了农学,自己就捣鼓牲畜配种,让他们更快地繁殖和生长。”
  老者向楚澜和石风解释自己的猪是如何生长,打消了楚澜的疑虑,随即给楚澜选了一头大猪,楚澜付了银子,牵着走路屁股一扭一扭的猪离开了。
  “杨士奇,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后面的笼子里,鹦鹉大声道:“本鸟和你不共戴天。”
  ······
  三人从西市出来,楚澜牵着猪,石灵牵着羊,石风用扁担挑着大葱和芹菜。
  他们穿过府桥,来到了一处军烈街的一处大院。
  院门口栽种着两棵柳树,柳树下坐着五六个妇女正缝着衣服补着鞋子,稚童在一旁玩闹;在他们的旁边,一名双眼眼球灰白的老者晒着太阳,他的脸几乎被火烧得毁容,在他的脚边,一条老黄狗和他一样昏昏欲睡。
  这间大院住的都是当年战死的士卒的家属,楚昊天见官府发了抚恤金就不管了,就让当时的度支使何仲忽私底下拿出点银子给他们修了一间院子给他们居住。
  何仲忽也不负众望,这笔银子很丰厚,这座院子起码能容纳一百户人,约两三百人给那些军属遗烈居住。
  正在玩耍的孩子见到楚澜来了,飞奔的大喊“楚澜大哥来啦。”
  门口的妇人笑着和楚澜他们打招呼,楚澜也笑着询问她们近况。
  打了招呼后,楚澜带着石风兄妹走进院子。
  听到楚澜来了,很快,在院子里的老人和大人都走了出来和楚澜热络地聊着。
  石风和石灵看见大人的身上或多或少都缺胳膊少腿,有些人拄着拐棍向前,楚澜和他们热情地聊着天,小孩子们围着猪和羊好奇地看着。
  虽然他们很少吃肉,当旁边的大人告诉他们这是束脩,眼睛突然变得非常的明亮。
  当楚澜来后,院子里面顿时就热络了起来,一群老人拉着楚澜坐下。
  “多谢少府主把我这狗找回来,我眼睛没了,走路就靠这狗咯!”门口晒太阳的老人颤颤巍巍地走来,拉着楚澜的手说道。
  “少府主,你上次请来的木匠给孩子们做桌椅都做好了。”
  “少府主,婶子给你纳了双鞋,小小意思,你可一定要收下啊!”
  “······”
  石风兄妹今天是第一次来,虽然他们衣着破烂,但在兄妹两看来,兄妹两人觉得他们质朴的脸上笑容,是这世界最真实的笑容。
  整个下午,楚澜坐在院子和老人们热切地聊着天;石风教一些年长的孩子打拳,石灵和一群稚童看着房檐上晒太阳的猫不亦乐乎,时不时地摸一摸。
  在这里待了将近两个时辰,小福子和一名比他矮一头的少女从外面进来,跟楚澜打了声招呼后,小福子拿起旁边一张编制的竹椅坐下,少女躲在小福子身后,一双眼睛打量着楚澜。
  小福子拉过旁边的少女,笑道:“楚澜大哥,她就是小豆子,我的干妹妹。”
  少女脸上还有些冻疮,剪着齐耳的短发,有着一双大大的眼睛,身高比楚澜矮一个头。少女怯生生地喊了句“楚澜大哥。”
  楚澜问道:“小豆子,在夜北侯府所发生的事情能告诉楚澜大哥吗?”
  小豆子点点头:“好像是什么‘叮—叮—叮—’的声音,很不真切,但又真实存在。只是那里太黑,我不敢进去。”
  楚澜点头,夜北街那边人很少,别说小孩子去到那边,就算是大人去也怪瘆人的。
  小豆子斜着头,回忆道:“我还看到一道人影,是一个女人。她的背上好像背着一把弓箭!”
  “女人?”楚澜疑惑道:“那么黑的地方你能看得见,还能见到她背着一把弓箭?”
  小福子说道:“楚澜大哥,小豆子她其实有夜视眼,在晚上的时候能看得非常清楚。”
  楚澜恍然大悟,摸了摸小豆子的头,叮嘱她下次别这样子做了。
  在军属大院带了近一个时辰,让小福子带他去先生李清泉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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