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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9章 话不投机半句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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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

  邵鹏有些担忧。

  皇帝不会守着一个女人过日子,至少拥有权力的帝王不会如此。

  权力会催生欲望。帝王对天下臣民生死予夺,手握掌控天下的权力,自然而然会把女人看做是一种资源。什么情情爱爱的,那只是多余的产物。

  李治自然也如此。

  他可以和任何女人一起厮混,但……

  但那个女人不该是皇后的亲姐姐。

  姐妹二人共事一夫……

  武媚继续看着奏疏,缓缓说道:“那一年我懂事了,武家那两个畜生欺负阿娘和我,我想过反抗,可那是武家。阿娘是续弦,我是后娘生的女儿,那个家是武氏的,不是我的,更不是阿娘的……”

  毫无疑问,武媚的童年和少女时代都不幸福。

  “可我觉着自己定然能出人头地。”武媚笑了笑,“那等想法就和村头的孩子叫嚷自己长大要做大将军般的幼稚,自然被家里人嘲笑……”

  “后来进了宫,阿娘痛哭,我却觉着是机会。”

  “再后来在宫中无人问津,我也扪心自问,谁会为我伤心?”

  武媚摇头,“并不会有人为我伤心牵挂。这个世间我就是我。”

  邵鹏暗自心惊。

  “可世间的规矩是男儿定的。”武媚讥诮的道:“宗族第一,我若是大胆把宗族抛在一边,天下人就会戳我的脊梁骨……”

  她放下奏疏,“我也想和小时候一般和她亲密无间,可……从半月前我撞到的那一次开始,我就知晓……再也回不去了。”

  ……

  “阿耶!”

  “阿耶!”

  “干啥?”

  “阿耶!”

  “知道了。”

  春光很好,贾平安抱着兜兜,背着贾昱在院子里转悠。

  背后的贾昱抓着他的头发喊,兜兜指着周围的一切在喊……

  这个世界对于他们而言是全新的,哪怕是墙壁上的一块青苔,都能让他们的眼中迸发出好奇之色。

  “阿耶!”

  兜兜返身去揪他鬓角的长发,贾平安后仰,贾昱在后面就抓住他的头发……抓啊抓。

  这日子过的太刺激,贾平安不禁怀念着单身狗的清香。

  那时候想睡到啥时候就睡到啥时候,哪像是现在,早上你不起……孩子往你床上一扔,你瞬间就会成为孩子的玩具,一会儿是大山,一会儿是大马。

  “郎君,赵岩来了。”

  贾平安总算是得了解脱,到了前院后,赵岩见他头发凌乱,不禁就笑了。

  “你也成亲了,等孩子出生后你就知晓什么叫做为人父母。”

  贾平安和他去了书房。

  一堂课下来,赵岩问道:“先生,为何不多收几个学生?”

  “收那么多作甚?这些学识许多目前都用不上,大唐需要的也不是这些学识,而是引导。”

  这是个开放的大唐,只需要引导,就能让许多事儿生根发芽。

  “那先生教授我……”

  这娃有些惶恐了。

  贾平安笑道:“总得有个人把这些传承下去,你以后愿意收多少学生我都不管。”

  赵岩起身,躬身,“先生这是担心那些人说什么扫把星吗?其实大可不必。”

  你脑补的让我无话可说。

  “滚蛋!”

  贾平安就像是个喜怒无常的老学究般的赶走了弟子,然后回到后院,“打麻将!”

  卫无双摇头,苏荷点头。

  大老婆不爱打麻将啊!

  贾平安觉得不错。

  可卫无双却在看着他。

  作为掌家娘子,我总不能抛下事情去打麻将吧?夫君会不会因此觉得我太懒惰了?

  再问一次,我就装作勉勉强强的模样答应。

  “也罢,我去钓鱼。”

  贾平安带着鱼竿溜了,身后两个老婆大眼瞪小眼。

  男人往往粗枝大叶,不知晓女人需要多哄几次。

  今日休沐,到了护城河边,贾平安寻到了自己的地方,竟然被程知节霸占了,“卢公。”

  程知节带着斗笠装渔翁,没抬头的道:“老夫最近来此钓多次了,你却是第一次来,可见心不诚。”

  “家中事多。”

  贾平安一边放下渔具,一边抱怨,“卢公你不知道,家中两个小魔头渐渐大了,整日不消停。就说先前我说出来钓鱼,老大抱住鱼竿,老二一脚把我装鱼钩小物件的盒子踹了,我那个心疼啊!”

  程知节淡淡的道:“老夫当年生了多少个,你才两个,啰嗦什么?”

  贾平安想打窝,程知节叫住了,“老夫先前把这一段全打了。”

  财大气粗程知节,打窝都是这般与众不同。

  再看看养着护城河边排开的一溜鱼竿,啧啧,这是要一网打尽还是怎地?

  不过最爽的就是有人为自己打窝。

  贾平安下钩,拍拍手拿出了老婆准备的吃食,“卢公吃点?”

  他只是客气,可程知节却毫不客气的一把抓了许多。

  这是炒的豆子,磕着喷香,就是爱放屁。

  “卢公,你那时候整日厮杀,或是跟着先帝……那些孩子你带过?”

  这年头女人成为全职家庭妇女的概率很高,男人带孩子的罕见。

  你要说男人回家也得带带孩子,美得你,爷们出去挣钱,回来还得看你脸色?

  这便是此刻的关中汉子。

  “带什么?”程知节淡淡的道“老夫就是教导他们。”

  “合着您只是装个样啊!”

  老程猛地提竿,一条三斤多的鱼儿上手。

  “妙啊!”

  贾平安今日运气不好,几次三番都没弄到鱼。

  空军了啊!

  贾平安挠头。

  “又有了!”

  老程频频提竿,爽的直抽抽。

  每个人钓鱼的爽点大多相似,到了地方迫不及待,鱼钩下水,心情平静的就像是得道高僧,然后开始憧憬。鱼儿上钩,就像是看到美女的高僧心动了……

  那种快乐……不钓鱼的人很难理解。

  ——一个人没事拎着鱼竿就能从早到晚,甚至都不想回家了!

  这不无聊吗?

  不啊!

  钓鱼人不会无聊。

  “来了……”

  贾平安提竿,“重!”

  程知节喊道:“稳住。”

  那鱼竿都弯曲的不像话,程知节面色沉凝,大概比遭遇了十万突厥大军还紧张,“稳住!”

  贾平安觉得不对,“这不对啊!怎么像是个死物?也挣扎,可不对劲。”

  他缓缓把拉了上来,一看……

  卧槽!

  一只大乌龟。

  “这……”

  贾平安不想要了。

  程知节皱眉,“那龟背有些奥妙!”

  贾平安仔细一看还真是。

  硕大的龟背上纵横着一些线条,看着分外玄奥。

  难怪古人喜欢烧龟甲来占卜。

  还有个甲骨文,也有不少用的是龟甲。

  既然应用这般广泛,贾平安只需想想就能想象到遍地是乌龟的场景。

  “带回家养着。”

  贾平安收杆,“今日我便慈悲一次。”

  程知节也收了家伙事,两边的仆役来帮忙。

  “好大的龟。”

  徐小鱼弄了个大背篼来背着,没盖盖子,刚背上,老龟就伸出头来,看着颇为好奇。

  “小贾,去家中吃饭。”

  老程今日大获全胜,心情大好啊!于是顺带请手下败将去家中吃饭,心情会一直好。

  到了老程家,看着低调奢华的装饰,贾平安不禁暗赞。

  这便是底蕴。

  “夫人!”

  老程拎着鱼护得意。

  崔氏出来,贾平安赶紧行礼。

  “小贾来了。”

  崔氏看了鱼护,笑道:“今日夫君倒是得力,竟然这般多。”

  看看,别的女人在自家男人钓鱼回来后就嘀咕,可崔氏却是一番夸赞。

  程知节得意,“要不弄来吃?”

  崔氏面露难色,再多的面子也不肯给了。

  这个时代哪家权贵吃鱼?

  鱼刺多,麻烦。

  贾平安说道:“其实……鱼也可以很好吃的。”

  “小贾会做?”

  崔氏笑道:“今日正好家中有客,处亮。”

  程处亮上前,看着白白净净的,难怪能尚了公主。

  而且据闻清河公主当时才十岁。

  人渣!

  程处亮颇为客气,他是左卫中郎将,不过也就是打酱油的。

  崔氏笑道:“处亮跟着小贾去学学。”

  这年头下厨虽然不至于被人鄙夷,但崔氏依旧让程处亮陪同,这份心思当真细腻。

  程处亮苦着脸,“我却嗅着柴火味就不舒服。”

  崔氏是后妈,所以不好说什么。

  程知节阴测测的道:“回头去左卫帮厨一个月。”

  程处亮赶紧求饶。

  进了厨房,贾平安叫人打下手。

  整治鱼,然后下锅煎炸。

  铜锅做菜很不爽啊!

  接着再起油锅,下作料翻炒……

  调汁……

  本来一脸无奈的程处亮吸吸鼻子。

  下鱼,慢慢收汁……

  起锅齐活。

  “小贾。”

  “啥事?”

  “再做一条?”

  晚些,贾平安去了吃饭的地方。

  “那鱼呢?”

  程知节有些迫不及待了。

  “是你!”

  所谓的客人竟然是崔云。

  呵呵!

  清河崔。

  崔氏就是出身清河崔。

  崔氏笑道:“这是我娘家的子侄崔云。”

  崔云冷着脸,“姑母,我却认识他。”

  “那再好不过了。”

  崔氏笑着招呼人坐下。

  她年岁也大了,少了避讳,笑吟吟的问道:“小贾做的鱼呢?”

  “在后面。”

  贾平安坐下,随即上菜。

  “这鱼……”

  只是一口,老程家就被征服了。

  贾平安被安排和崔云坐在一起,二人笑吟吟的。

  男人一旦要装模作样,也不差女人。

  “请。”

  崔云举杯。

  这是要拼酒。

  贾平安笑了笑,举杯干了。

  “请。”

  二人你敬我,我敬你,崔氏看在眼中,不禁欢喜的道:“见到年轻人和睦,我心中就欢喜。”

  程知节摇头,“为夫看着却觉着不对。”

  崔氏嗔道:“夫君这是什么话。”

  “男儿之间相敬如宾的。多半是心中忌惮或是在防备对方。”

  崔氏笑道:“夫君喝多了,来人,弄了醒酒汤来。”

  “老夫没喝多。”

  程知节觉得自己很冤。

  崔氏温柔的道:“要的。”

  醒酒汤来了,程知节一饮而尽。

  而另一边,崔云也喝多了。

  他举杯,“干……喝了。”

  贾平安喝了,心想小样也敢和我比酒量。

  他这几年渐渐开始喝酒,酒量在那些人的荼毒下水涨船高,崔云这等哪里是对手。

  崔云酒意上涌,拍着案几道:“你既然与姑父家有这等交情,为何相帮那个贱人?”

  “贱人?”贾平安突然笑了。

  世家子弟骄傲自矜,但基本上都有分寸,不想搭理你就会展露出一些疏离感,聪明人自然会远离。

  可崔云的骄傲近乎于倨傲。

  “那不是贱人是什么?”

  崔云冷笑道:“一个县尉罢了,臭名昭著,你为他与我争执,可谓是鼠目寸光!那些所谓的义气……”

  贾平安不想在别人家闹腾,所以笑道:“此事回头再说。”

  回头哥喷死你!

  可崔云却不依不饶的道:“你为了那人去和皇后求情,这是存心要和我、存心要和崔氏作对吗?”

  这货竟然是崔氏子弟?

  这脸嘴!

  贾平安从未在崔氏子弟的身上见到过。

  但话说到了阿姐,他不能不开口反击。

  “七郎!”

  崔氏冷着脸喝了一声。

  贾平安冷冷的道:“你能代表崔氏?崔氏若是为了你这等不知轻重的蠢货出头,那还是崔氏?”

  他起身,微微颔首,“卢公,我告辞了。”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但贾平安不愿意在程家翻脸,所以先避一避。

  你要说这是怯弱……这个得分。

  老程对他不错,崔氏对他也颇为亲切。而崔云和他只是私人恩怨,在程家翻脸,程知节两口子就坐蜡了。

  不为难主人家,这不是怯弱,而是分寸。

  “小贾!”

  程知节起身,可贾平安却笑了笑,拱手告退。

  程处亮赶紧追了出去。

  崔云怒不可遏,“此人自甘下贱!”

  崔氏冷着脸,“七郎这是和谁学了这些?”

  崔云一怔,“姑母……”

  “小贾是程家的客人,你出言不逊,程家蒙羞!”

  崔氏厉声道:“清河崔氏何时有你这等尖酸刻薄,不明事理的子弟?”

  “姑母,此人出言不逊,我与人有争执,他偏帮那人。”

  “他为何要帮你?”

  程知节终究忍不住了,“你和小贾可有交情?”

  崔云不解,“可他和崔氏亲密……为何帮了那人?”

  贾平安和崔建、崔义玄交好,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少。

  “为了何事?”

  崔氏冷静了下来。

  呃!

  崔云低头,本想不说,但却觉得憋屈,“就为了女人,那县尉惹怒了我。”

  出息了!

  崔氏咬牙切齿的道:“竟然为了争风吃醋之事和小贾争执。”

  崔云硬顶着,“姑母,事情如何不说,他这是没把崔氏放在眼里。”

  程知节叹息一声,起身出去。

  崔氏怒道:“我自会去信家中,让你父兄好生教训你。”

  程知节走到了院子里,负手看着天空发呆。

  “夫君。”

  崔氏出来了,“此事我自然会让崔氏教训他。”

  “小贾不指望这个。”

  程知节说道:“今日是在家中,若是在外面,小贾不会忍耐,弄不好就会让七郎下不来台。他今日算是给了老夫面子。”

  崔氏叹道:“七郎比小贾还年长,竟然这般不知趣。”

  “年长有何用?小贾从小就是吃苦长大的,七郎却是锦衣玉食……”程知节笑道:“所以许多时候苦难亦能磨砺人成材。”

  崔氏想了想,“崔氏却不乏人才。”

  “这便是你崔氏的倨傲。”程知节回身道:“七郎为何对小贾不满?你以为老夫不知道?那县尉和小贾交好,七郎觉着自家是崔氏,小贾就该抛开那边……这等理所当然的想法霸道了些。”

  “没有吧。”

  “还没有?”程知节摇头,“你刚才说什么崔氏不乏人才。这便是一种自矜。小贾有才,可我崔氏有才之人更多……这便是崔氏,也是世家门阀的骄傲,容不得别人触碰。”

  崔氏低头。

  程知节叹道:“小贾此人看似平和,可骨子里却最是骄傲的一个人,崔云在他的眼中不过是无知小儿罢了。”

  ……

  郑远东有些小紧张。

  从昨日开始,他就发现有人在跟踪自己。

  出了长孙无忌的值房,他站在院子里想了想,想不出个头绪。

  出来后,正好遇到了贾平安。

  “哼!”

  郑远东冷哼。

  然后低声飞快的说道:“有人跟着我。”

  “贱人!”

  贾平安冷笑,低声道:“出城。”

  好办法。

  我为何就没想到呢?

  郑远东随即出了皇城。

  但……

  若是那人想谋害我呢?

  一路出城。

  被跟踪的感觉依旧在,郑远东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两骑缓缓在后方跟着。

  是谁?

  那二人越来越近,郑远东发誓自己压根就不认识。

  他们看着回头的郑远东,一脸看撒比的表情。

  难道不是?

  郑远东心中一松,突然身体一紧。

  其中一个男子摸出了短刀……

  “救命!”

  那狰狞的脸上多了讥笑,“此处无人,你叫破喉咙也没人应。”

  二人策马冲了过来。

  马蹄声骤然而起。

  郑远东毫不犹豫的策马就跑。

  贾平安呢?

  说好的让我出城,人来了,可你在哪?

  郑远东绝望了。

  侧面,数骑正疾驰而来。

  “撤退!”

  一个男子扔出了手中的短刀,悻悻然的和同伴打马远去。

  来人竟然是许多多那边的恶少。

  郑远东避开短刀,此刻才反应过来。若来的是贾平安,回过头长孙无忌就能让他选择三十六死法。

  “那些贼人……”

  恶少们并未追击,“武阳侯说救下你就好。”

  可……

  郑远东回头,那两骑早已消失。

  ……

  “幸亏发现的早,那郑远东竟然以身为饵,下次咱们要小心了。”

  “下次一前一后,截杀了他。”

  二人笑了笑。

  前方来了两骑。

  一个左手垂在身侧看不清,一个小年轻看着很好奇。

  四人相对靠近。

  “滚开!”

  两个男子喝骂着。

  对面的二人惶然避开。

  双方错身时,左手垂在身侧的男子狞笑道:“动手!”

  年轻人飞身扑了过去……

  “徐小鱼,你特娘的就不知道给我留一个?”

  ……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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